生活
文/潘曦
早上五点多，天刚刚亮了点，灰蒙蒙的，经久失修的路灯还亮着昏暗的光。
我面无表情的蹲在姐姐家门口，听着里面噼里啪啦砸东西，夹杂着女人的谩骂声，“早上送你回来开大奔的那个男人谁啊？”
一声清脆的巴掌，“有你这么跟妈说话的吗？人家是我新认识的朋友。”
“放屁！有摸胸捏屁股的朋友？”“你妈我乐意就行！”又是一声清脆的巴掌声，“你把自己弄的这么脏谁收拾啊！有这么的妈我也够倒霉了！”
“那没办法了这就是命，谁叫你那没出息的爸死那么早！”接着是一阵撕打。
我想站起来，发现腿麻了，只能扶着墙缓缓的站起来，重重的拍打着自己的腿，恨不得自己的腿是姐姐她妈。
卖包子的大伯伯骑着三轮车路过时见我站在门口，唤我：“我啊。”指了指里面，“又打起来啦？”我抿嘴点头。
大伯伯摇头叹气，“可怜了这女儿啊！”我听着里面的声响摇头苦笑着。
大伯伯看我的样子不好，没继续说下去，叮嘱我，“等会姐姐出来带她来我这儿啊。”我点点头，担忧的朝门缝望，却什么都看不到。
巷口，大伯伯的吆喝声已经响起了，我犹豫要不要翻墙过去时，姐姐披头散发的出来了，我看她跟以前一样衣服被撕烂，脸上手上都是抓痕、掐痕，还流着血珠。我把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拉着她去大伯伯那儿。
身后姐姐她妈尖酸刻薄的声音传来，“哟，我说怎么不继续打了，原来是有小情人等着啊，姐姐你这勾搭男人的本事不也挺厉害的嘛，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来找你妈讨教讨教。”
依旧恶毒的话语，姐姐惘若未闻，我忍不住转身往回走，她拉住了我，“算了，走吧。”
我狠狠的瞪了那个站在门口搔首弄姿的给路人抛媚眼的老女人，扶着姐姐向巷口走去。
大伯伯一见我们过来，马上从蒸屉里拿出两个最大的肉包，是特地给我们做的，我把肉包递给我，看着站在我身后的姐姐，“丫头，委屈你了。”
姐姐笑着安慰，“大伯伯别担心，我没事。”大伯伯无奈的摇摇头感叹造化弄;人。
我们两个走到我家，碰上要出门的陈爸，姐姐有礼貌的叫一声，“陈叔叔好。”我只是淡淡的应一声，看都没看她一眼就走了。我拉她进屋，“别管我，快吃包子，凉了就不好吃了。”
我拿了一个包子撕好纸递给她，姐姐接过掰成两半，里面饱满的肉升起热腾腾的蒸汽，咬了一大口肉馅，跟以往一样肉多汁浓。
大伯伯是看着姐姐和我长大的，打从心里疼我们，我的妻子在结婚不久就患病离世了，孤身一人，一直把姐姐我当成自己的孩子。从小每当姐姐被打，我就会带着她往大伯伯家跑，大伯伯总会给我们包包子吃，每次都把馅包的满满的。
我小心的把包子边缘捏下来，把中间的一大块肉馅给姐姐，自己啃着手里的包子皮。姐姐接过，把肉馅全塞进嘴里，脸上的阴霾随之化为满足，我看她脸色渐好起来心里也踏实了些，把手中剩下的包子皮通通塞进嘴里，对着姐姐憨笑。
姐姐在我家休息了一下，就回自己那个乌烟瘴气的家洗漱，出门时我已经在门口等她，内心暖意横生，她知道我是她十几年不变的温暖。
我住在姐姐的对面，从小只要姐姐她妈一打她，我总会冲出来挡在她前面。有次她妈喝醉，揪着姐姐的头发把她的头往墙上直撞，我拿木板重重的打在她妈背上，那木板有颗生锈的铁钉扎进了她妈的背，她背部的衣服很快被血染开，我们都不知怎么办了，看着那个牙尖嘴利，刁蛮恶毒的女人像是漏了气的气球迅速瘫倒地上，我抓着惊愕的姐姐跑了。
后来她妈被邻居送到医院，扬言要让我进少管所，姐姐拔下滴液瓶，“你要是敢让我进少管所，我就让你一辈子躺在这儿。”
她妈看着被扯掉的滴管连着针贴在手上，趴在病床上大笑，就像一只疯狂的青蛙。她妈没再提这件事，不过敲打了陈爸一大笔医药费。
那晚陈爸去找她妈，她妈开口要二十万，我们在房门外听的清清楚楚，陈爸连忙答应姐姐她妈，“好好好，只要你放过我儿子。”
姐姐想冲进去跟她妈大吵，被我制止，拉到医院人工湖边。
她不解的问我：“你拉住我干嘛？”我把愤怒的她按在长椅上，挨着她坐下，“以你妈的性子，如果不这样，以后也会想办法要更多的钱，算了，你没事就好。”
姐姐静默了一会，看着我，“我，以后我和她的事你别插手了。”“那怎么行？”我急了。
她握住我的手，“我会保护好自己，我不能因为自己而拖累你还连累你爸啊。”
我不说话，我的妈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是我的爸爸一手带大的，她知道我的爸爸对我而言有多重要。
她握住我的手，“我自己能行，你要真的想帮我，就好好读书，带我离开这个地方。”我点头。
后来，姐姐和她妈再打架，我还是会冲出来，可被我爸紧紧的抱住往家里拖。再后来，我爸干脆把我锁在家里。
几次后，我求着我爸，“爸，我求你别关着我，我不进去，就在门口等姐姐出来。”
我只想在她受伤的时候有人陪她。我爸爸妥协了，我从此就在门外等着她，守着她出来。
放学后，我们一起去停车场取车，快到家的时候，姐姐喊了声我，我停下问她怎么了，她说她暂时不想回家，我就带着她四处溜达，路过广场的时候她说她想去走走，我就牵着车陪她到广场上散步。
两人走了一会儿，姐姐开口：“就快高考了，你想过考哪个大学吗？”我摇头。
她问：“那你有想过要去哪里读书吗？”我摇头，“没有，你呢？”
“我想考N大。”她说的时候眼睛充满对未来的期盼。我听完，“好啊，我也考N大。”她欣喜的看着我，“真的吗？”
我坚定的说：“当然了，以你的成绩正常发挥，考上N大是没问题的，我嘛，再加把劲儿，就能过分数线了。”
她眼眶发热，“我，谢谢。”我摸摸她的头，“我说过一定会带你离开这个地方，好好照顾你，保护你。”
她圈住我的腰，靠在我胸膛，我一只手扶着车把，另一只手拍抚她的背。“傻丫头，再熬半个月，半个月后就好了。”
姐姐重重的点头，她相信，半个月后她和我会得到所想的一切。
姐姐回到家里，看到早上厮打后留下的狼藉都收拾好了，纳闷那个女人什么时候有这么好心时，一个陌生男人从洗手间围着一条浴巾出来。
她吓的拿起桌上的水杯，“你是谁？怎么进我家的？”
我上下扫视了一遍姐姐，意味不明的笑了，满脸斑的脸露出更多的褶子，大摇大摆的坐在沙发上，似乎我才是这个家的主人。我摸着松弛的啤酒肚，“当然是你妈请我来的。”
她把水杯大力的砸向她妈的卧室门，“你要不要脸！找男人找到家里来，你不要脸我还要呢！”
被水杯砸出一个坑的门打开，她妈穿着蕾丝吊带裙不紧不慢的走出来，“火气别那么大，这还有客人呢，这是丁叔叔。”
说完她扭着水桶腰坐到那个姓丁的旁边，那个老秃子笑着搂住她妈往身上贴，露出满嘴黄牙，对她妈上下其手，还不停的瞄向姐姐。
姐姐强忍住胃里翻腾的恶心，跑进房间把门锁上，对自己说：“姐姐，再忍一下，半个月很快的，很快就过去了，到时候离这个地方远远的，越远越好。”
此后我们夜夜笙歌，即使姐姐把耳机的音量调到最大声，也是能听到我们肮脏污秽的声音。
那个老秃子刚开始在姐姐家只穿一条内裤或围条浴巾，到后来干脆一丝不挂，就这样在她家四处晃，姐姐回家时我总会站在她旁边看着她笑，让她觉得丑陋恶心。我让她去我家住，她知道我爸不乐意就拒绝了，她看着日历上的日期，安慰自己只剩三天了，再熬一下就过去了。只是她没想到三天会那么漫长。
半夜，她迷迷糊糊的听见自己的房门被打开的声音，睡眼惺忪的她看见一个黑影拿着备用钥匙打开她的房门，蹑手蹑脚走进她的房间，是那个老秃子。
她跑下床想冲出去，被我拉住甩到床上，抓住她的双手举过头顶，“姐姐，你妈今晚不在，你就好好陪陪我吧。”
我的手伸进她的睡衣里，在她脖子肩膀一阵乱舔，姐姐觉得那恶臭的唾液就像浓硫酸一样在腐蚀着她，她趁着我意乱情迷的时候狠狠的踹我一脚，冲出房间却发现家里的大门打不开了，老秃子赤裸裸的走出来。
我慢慢的靠近她，“没用的，我把锁换了，你是逃不掉的。”我弱小的身躯朝她扑来，她急忙躲开跑向阳台，“我！我！救我！”
她看见我冲出来，立马大喊，“快来救我！我！”老秃子冲到阳台，扯着姐姐的头发往屋里拖，她挣扎着，嘴里不停的喊我，老秃子甩了她几耳光。把她推倒在地，往她肚子猛踹了几脚，“小贱人，叫你不老实。”
她捂着肚子，眼冒金星，嘴角还流着血，她使劲拍了拍脑袋让自己清醒点，奋力的往旁边挪。
老秃子一把拽过她按在地板，骑在她身上，把她单薄的睡衣撕成布条。她拼命的反抗，“不要碰我！不要！不！”在她身上的老男人充耳未闻，没有停下，像动物发情一样的狂躁。
她不断的打我，可她的力气打在我身上就像打在棉花上一样无用。突然我停止了我的动作，直直的倒在地上。姐姐惶恐的从地上爬起来退到墙角，用破烂不堪的衣服裹住自己，她看着我手里拿着木棍一直在颤抖。
我刚才听见姐姐的求救声就冲出来了，但我爸钳着我，“我，你答应过我不再插手姐姐的事了！”
我看见姐姐被那个老流氓硬生生拖进去，心急如焚，大力的推开我爸爸，冲到对面发现大门紧锁，就爬上阳台看见那个老流氓骑在姐姐身上，想都没想拿起放在阳台角落的木棍往那个人重重一砸，那个人就昏过去了。
我丢下棍子，跑进她房间给她拿了件外套披上。这时大门打开了，姐姐她妈一身酒气的回来，看到光着身子倒在地上流了一滩血的老秃子，吓的腿发软，赶紧拨打了120。
到了医院，医生说失血过多加上年龄大才导致晕厥，休息了一两天就会醒，可家属却不肯放过我，硬是要报警。警察来了，听了姐姐的陈述后判定我无罪，在派出所拘留一晚就可以出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