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年味
又要过年了,仔细想想,所谓过年的“老三篇”夹沙肉、盐菜肉、酥肉,自己居然没有一样是从头到尾能独立完成的,更谈不上在追求色香味的道路上有所建树。于是,小时候的年味扑面而来,除了家家户户飘散出来的熏腊肉香肠的香,还有那些满地火炮烟花夹杂稀泥烂凼的臭。
小时候的年,年味首先是从家旁田里的草垛上开始的。老妈要做霉豆腐,扯一把稍微干净的来,把顶部尖的部位折断,留下根部比较硬的部分,整齐均匀的铺在一个小纸箱内,据说纸箱保暖,容易让豆腐生霉。白豆腐要买专门做的那种,比平常吃的水豆腐轧得紧点,水分少点。切成5厘米左右的块状,铺一层稻草,摆一层豆腐,铺一层稻草,摆一层豆腐,纸箱放在炉子边,静静的等待他们生霉衣,倒霉衣。直到现在,我依然觉得那些霉衣和总偎在纸箱旁睡觉大声打呼噜的猫身上的某样细菌有关。霉衣终于倒了,裹酒、花椒面、盐、辣椒,放入坛子,夹完这些霉豆腐,筷子头也长胖了一小圈,像沾满了花粉的蜜蜂的腿。好像还要放些菜油,生菜油、熟菜油不知道,盖上塑料袋,用绳子扎紧,密闭。然后又是等待,等待能吃的那一天。
最不喜欢吃甜酒,如果再煮鸡蛋,更不想吃。如果非要在做甜酒的过程中选择一样东西来吃,那我选蒸熟的糯米饭,而且不要放糖,那糯米的香气的软糯的感觉才会从舌尖一直传递到胃里面。当然,也不排除糯米饭有夹生的时候,据说那样的糯米饭做出来的甜酒也是夹生的。最不能理解的是在糯米饭中间挖个比鸡蛋大一点圆一点的小坑,放什么酒曲,黑褐色的,看起来像头痛粉那种包装,居然大概一周以后,就发酵成甜酒了。还是放在铁炉子旁边,万能的铁炉子这时候面板上还烤着血豆腐、猪肝等,烟管上还吊着香肠和腊肉。我和猫有各自向往的东西,我看着那些吃的向往压岁钱,它望着霉豆腐向往香肠腊肉。
最恨腊月二十四打扫卫生,特别是洗被窝,而且是天气不好的时候,铁炉子的火生得再大,老爸烧水的速度再快,也搞不赢,只有硬起头皮把手伸进冷水,冷水的刺骨会从指间准确的到达脚底。其实适应以后手会发烫,只是开始的时候需要莫大的勇气。下雪凝停水的时候,全家总动员,老妈老者单独挑,我和弟弟一起抬,在田坎上艰难爬行,把衣服弄到水井边去洗和清,水井的水要温暖些。回家还要用洗衣机甩干,然后逐样在炉子边烤,烤了后总是一股香肠腊肉油烟味,窃以为不如不洗。
要过年了,吃的桔子、花生、瓜子、核桃的皮是不能扔的,装进炉子上挂的塑料袋存起,要用来熏香肠腊肉,当然最好的是柏枝丫,乡下的亲戚赶场天会送一些来。
更小的时候,是回镇上过年,堂姐妹、堂兄弟可以一起疯玩,分享对付爷爷奶奶的招数,但是有个秘密,只有堂姐妹们知道,糍粑快打好的时候,我们会先在手上抹了菜油或者熟鸡蛋黄再去粑槽里面揪糍粑,而堂兄弟们,总是迫不及待的揪了吃,吃了以后满手粘粘的,疑惑我们女生的手怎么那么干净,还以为是黄豆面和颖子面的功劳,我喜欢放盐的黄豆面,不喜欢放糖的颖子面。杀猪,我等待的是那盆生猪血,加姜末、葱花、醋,拌在一起,也不懂什么寄生虫之类,简直觉得就是美味。火炮是限量供应给我们,因为没有更多的钱让我们燃烧,一板火炮我们小心捻开虚虚拆分,一个分一个,轮流着从大到小,分到最后,最小的总是分得最少,总是吃亏。
老爸有时候还自己写写春联,总爱写什么“春花春酒春富贵,福禄福寿福臻祥”,倒是横批可以随便换,我总觉得“一元复始”要比“万象更新”听起来高大上。
又要过年了,年味从超市外“恭喜你发财,恭喜你精彩” 的音乐里传来;从人们匆忙的脚步和手里大包小包的年货里传来;从老人和孩子的笑脸上传来……无论这年味是浓还是淡,年还是要过的吧?!
我再次认真的想了一下,自己真的是什么都不会做,香肠搞不清肥瘦肉的比例,腊肉找不到地方炕,粑粑更是不可能个人整,只有上街买现成的吧,或者等老家的同志们做好,搜刮点来。
(李颐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