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行忆年
杨 梦
年年岁岁，岁岁年年。在一年又一年的辞旧迎新中，感受一年又一年的都觉得越来越淡的年味。这年味真的是淡了吗？
在临近过年的前两周，总是在纠结在城里过年，还是回农村的老家过年？我和女儿是想要回农村老家过年的，总觉得农村的年更会有年味些。父母因女儿的就读进了城，他们对城里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与欣喜，父母是想要在城里过年的，我和女儿也随了父母。临近过年的前两天，却是在纠结在城里还是去重庆姐家过年？姐在电话里再三的邀请，女儿见势也说很想去，所以，决定，在过年的当天，从县城坐客车前去重庆。
决定过年的当天出行，以出行的方式感受过年的另一翻味道，也缘于之前读了于丹的一篇文章《生命来来往往，来日并不方长》，如同文章说的一样，一念既起，拼尽心力当下完成，那一刻，才算真正实在的拥有。因为，生命来来往往，来日并不方长。
无论年味是否真的越来越淡，一家人能在一起，吃顿团圆饭，那才叫真正的过年。因此，过年，我们在路上。为了年夜饭的团聚，也浓了一场乡愁。
从开阳至重庆，三百多公里，全程高速，也得五六个小时。过年的清晨，天还未大亮，一层薄薄的雾气缭绕，夹着一丝寒意，也带着些许春的气息。通常，有雾就会有姣好的阳光，天公定是作美的。同车一起的八人，我大致问了，都是为了赶回家去吃年夜饭的，有做生意的，也有水泥工、、、、、、只有我们是为一场离乡的团聚，对于我，对于父母及女儿们都是平生第一次。心也随着车速飞奔在高速路上，我眼前一闪而过的车窗外的风景，在渐渐升起的阳光下，似乎也满眼春色。
都说年味淡了，但临近过年还是免不了在QQ或微信与朋友聊到过年的话题，问及年货是否采购齐全？也会自然而然的去超市买些爪子糖果之类的，看见超市人头攒动，依然感觉太多的人在为年货忙碌着。平时见路上车水马龙，就是简单的堵车而已，可临近过年，再见到路上堵车的长龙，还是不得不联想到这是要过年了，外出打工的在陆续返乡。为了与家里留守的孩子与老人过年，他们奔波在路上。也是因为有了过年，大家才有了念想，有了盼头。
其实，从冬至过后，打春之前，在农村，就陆续有杀年猪的，杀年猪，也为过年埋下了伏笔。也是小时候除了穿新衣外另一个重要的期盼。小时候的年，是太多人最为珍贵的记忆。那时候日子穷苦，只有过年才能吃上好吃的，才能有新衣穿。记得有一年，母亲提前为我们姐妹三人做了一件过年的花布新衣，我却经受不起新衣的诱惑，悄悄的穿着去上学，第二天被母亲发现，好一顿训斥：你就这么等不及吗？眼看就要过年了，到过年，人家都有新衣穿，你穿什么？还不赶紧给脱下了放回去！母亲的训斥，让我委屈得眼泪旺旺。这些记忆，陪伴着我一起成长、成家。
在年猪肉杀过之后，就轮到打扬尘的时候了。每年的腊月二十四，这一天，清晨起来，家家户户便要“打扬尘”，将室内室外打扫得干干净净，亮亮堂堂迎接新年。而且“打扬尘”越早越好，说是这样春就来得早，可以避免灾星。 “扬尘早，春来早。福星多，灾星少。”这是民间流行的一句形容“打扬尘”的顺口溜。小时候，打扬尘的活，自然是父亲的，父亲会提前砍来一根苦竹，从堂屋到厨房再到每个房间都会扫一遍。据说用苦竹扫尘不掉尘。别看一根苦竹，用途可大了，在打完扬尘后，竹子就用来刮成蜡烛的烛芯，苦竹叶用来做蒸黄粑的隔层，这样出锅后的黄粑就有一股苦竹叶的清香。那一股的清香，真的会让人流连忘返。而我和姐就会用废书废报把烤火那间屋子糊得通亮通亮，再在赶场天去卖年货的摊摊上买回些年画贴在墙上，使快过年的烤火屋变得美轮美奂。
说起浇烛，让我想起一进腊月，在赶场天满街叫卖烛红的老头儿。一个简单的小木箱子，挂在脖子上，风雪帽子的两耳朵，耷拉下来，一边游走一边叫卖：卖烛红、卖烛红、、、、、、他的整个鼻子都被烛红染得红红的，像极了马戏团里的小丑，没有滑稽的表演，那一点红，在寒冷的腊月，却给人别样的温暖。如今，早已经不见叫卖烛红的老头儿，父亲也好些年不曾浇烛了，每每在父亲浇烛的时候，我和姐总会帮着父亲裹烛芯，父亲总担心我们将烛芯裹倒了，因为裹倒了烛就不燃，所以，我们也总是小心翼翼。父亲一浇烛，就浇好几百支，连好几年的一并浇了。
小时候的年，办的吃的，都是全手工的，做黄粑用石磨磨出浆来做，经过一系列的包、捆，再放在抬蒸里蒸上一天一夜，才出锅，所以，我们都叫焊黄粑，那带着苦竹清香的黄粑，至今想起还流口水。打糍粑，得把糯米提前用温水先泡上，再蒸好放在石头粑糟里，父亲就用粑抓一锤一锤的打出来，别小看打糍粑，父亲得使出浑身的劲，拿出愚公移山的精神来打，每每打完，父亲的汗水就会将衣服浸透，冒着热气与糍粑的蒸气浑为一体。那打出来的糯米的清香，可以美美的整整香一年。米皮，也是用石磨磨出浆，再蒸出来放在有炭火的炭笼上烘干再放起来。整个正月，我们都有吃不尽的全手工的黄粑、糍粑还有米皮及其他的吃的。若是家里来了客人，这些都是最好的招待。后来随着经济的发展，时代的进步，慢慢有了打浆的机子，也省了不少麻烦，再后来，都不用亲手置办，直接在赶场天就可以买到，应有尽有。少了亲手置办的过程，自然也了不少的年味。
那些年岁，我们不知道城里吃的大白免奶粮、花生牛轧糖、什么阿尔卑斯、还有什么开心果、笑口杏仁、、、、、、，那时能吃上最普通的水果糖、酥芯糖，就已经是很幸福的事了。
平生第一次以出行的方式感受过年，尽管那些全手工的小吃，也有好些年不曾吃上，但这一路，却让我忆起儿时那些珍贵记忆的温暖。不知不觉间。听见车上有人接电话说还有十多分钟就到重庆了，我一看时间，比预计的提前了整整一个小时。
偌大的直辖市重庆，到处张灯结彩，过年的气息浓厚着。姐夫接到我们再驱车一个多小时到了姐的家乡，有着十里柚香之称的长寿县邻封镇。姐张罗了一桌的好菜，当听到异乡的鞭炮声响起，伴着相聚与乡愁，这年味，在他乡正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