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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黔中汉子(长篇小说)(三) 刘文波

  • 朝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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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发表于:2013/7/30 16:26:40
  • 来自:贵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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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偶然的机会,元福到碧鸡路去找安顺老乡,意外地看到了一则招收学徒的文告,上面写着法古治印社刊刻店招用刊刻学徒,唯一条件是能写一手好毛笔字。元福看到后心里非常激动,决定去试一试。

经过考试后,留下了联系地址,刊刻店的人叫元福回去听通知。一个星期等过去了,又一个星期等过去了,可是一点消息也没有。正在元福失去信心的时候,刊刻店来通知了,说他被招用了。

法古治印社刊刻店位于碧鸡路中段,地处闹市区,一个铺面不小的刊刻店。刊刻店三进大院,砖木结构建筑。街面一通三间,房高三层,为刊刻店的铺面。二进两边是厢房,中间过道,厢房是学徒们的住房。后院有一个较大的花园,里面种着迷人的鲜花,花园到处点缀着造型别致的盆景,有的小巧玲珑,有的型如蘑菇,有的盘根错节,有的花繁叶茂,非常地惹人喜爱。花园里两盆巨大的花蔓缠绕的三角梅,花枝高达数丈,紫红色的花朵挂满树枝,十分的耀眼夺目。花园后面是店主师父一家的住房小楼,造型美观秀丽,很有气派。

元福有十一个师兄弟,十个是昆明人,只有他一个是贵州人,年龄最大,师弟们称他为大师哥。元福参加招考学徒笔试时,毛笔楷书和隶书字写得最好,人又精神,一表人才,虽然衣着差些,还是得到了师父的喜爱,明确他为大徒弟。就这样,元福成为了刊刻店的一名学徒。

刊刻店生意兴隆,每天都有做不完的活。刊刻店里除了师父外,还有四位师叔,他们住在市内,每天早上从家里到刊刻店上工。他们每人带两个徒弟,元福和另两个师弟由师父亲自带。

新的学徒生活,使元福的生活发生了很大变化,精神儿也越来越好,整个象换了个人似的。生活上刊刻店包吃包住,每月有两块钱的零花钱,学徒期为三年,学徒期满后象师叔们一样上工领薪资带徒弟。

元福非常珍惜这样好的学徒机会,每天认真听师父讲解刊刻技术的要领,勤学苦练师父传授的刊刻刀法,师弟们都休息了,他还要多练二个小时。如果遇到难的问题,他不耻下问地向师父求教,然后按照师父的指点,认真着摸思考,即使是很晚了,也要把难题弄懂为止。

元福始终保持着乡下人诚实厚道的本色,对师父师叔尊敬孝顺,与师弟们和睦相处,人际关系极好,师弟们有什么难事都愿意和元福商量。

元福经常一个人打扫店里的卫生,把地扫得干干净净,桌椅擦得一尘不染,刊刻工具整理得整齐有序,师父看在眼里,喜欢在心里。

时间在忙碌中流逝着,元福当学徒已有一年多时间了,已经完全适应了日复一日的学徒生活。他的刊刻技术进步很快,基本上掌握了师父所教的刊刻要领,能够独立完成大部份的刊刻活儿。

师父特别喜欢元福,因为元福聪明过人,什么事一学就会,在学徒中刊刻技术最好,师父基本上可以脱手了。元福对师母也特别孝顺,经常帮着师母做一些杂事,很讨师母的喜欢。师父的女儿竹月,他称竹月师妹,儿子玉龙,他称玉龙师弟。他对师妹师弟非常关爱,师妹师弟也经常闹着要跟他出去玩,喜欢听他讲情趣幽默的故事,讲贵州老家的风土乡情。

昆明人过新年,有许多礼节与元福的家乡不同。按乡下人的眼光看,城里人天天都在过年。然而,过春节的时候,昆明城确实跟平时有很多的不一样。乡下人过年讲的是吃顿好饭,换身新衣,因为一年就这么一次,一家人能团圆,就知足了,乡下人要的是团聚。昆明人过年讲的是阔气,什么张灯结彩,歌舞马戏,游园玩山,要的是大气。

这年过年,刊刻店放了七天假。师父要心爱的徒弟元福,与他们一家过年。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父师母对元福这样好,他十分愿意,只是觉得有些拘束吧了。

元福第一次在师父家过年,这是他有生以来过得最丰盛的一个年。虽然在浅意识里还是有几分想家,但师父师母对待自已象亲儿子一样,换了一身新衣,还发了压岁钱,让他感到这一辈怎样才能报达师父一家的大恩大德。

西山位于滇池西岸,与金马山遥遥相对,是碧鸡山、华亭山、太华山、罗汉山的总称。昆明人有新年耍西山的习俗,元福和师父一家,正月初二去耍西山。

冬日里的太阳,虽然没有夏天那样的炎热,但照在身上仍是暖暖的,舒服极了。新年里耍西山的人很多,可谓是人山人海。新春的气息已经荡漾在人们的脸上,游山的人们暂时淡忘了抗战的硝烟,完全沉浸在新年的喜庆之中。

在蜿蜒曲折的登山石径上,活泼好动的小师妹和小师弟,一路追逐喜闹,笑声不断,不时去闻闻路边的野花,时而去摸摸道旁的绿草,时而去看看路旁的溪流,还时而眺望着天空的云彩,真是高兴极了。元福细心地陪着师父师母,安静地听着师父讲西山发生的奇闻趣事。他们一行就这样边走边玩,慢慢地向西山深处攀去。

风光秀丽的西山,犹如美女卧在滇池岸边,青丝飘洒在波光浪影之中,丰姿绰约,妩媚动人,有睡美人之称,古代就有滇中第一佳境之誉。

元福和师父一家,从三邑村向三清阁攀去,山道千级石梯弯曲而上,名胜古迹分布在层林迭翠的三腹之中。三清阁建在陡峭山崖上,依山傍崖的亭阁点缀在绿树丛中。三清阁地势高险,环境幽雅,空气清新,景致极美。他们在三清阁暂作休息,让师父师母恢复体力,再接着登龙门。

元福与师父一家,从罗汉崖山门向上攀登,经过象征七十二地煞星的七十二级石阶,你扶我牵,一步一步艰难地向龙门攀去。

闻名遐迩的龙门胜景,以奇、绝、险、幽为特色,雄居昆明西山众多名胜之首。险要峻峭的龙门,位于凤凰崖上,踞势险要,巍峨壮观,上接云天,下临绝壁,远眺五百里滇池滚滚扑来,真是仰笑宛离天五尺,凭临恰在水中央,被称为西山之绝。

元福和师父一家沿着石凿的山道,一步一步地往上登着,终于爬上了悬崖绝壁上的龙门。元福的师父站在清风拂面的龙门上,思绪万千,诗兴顿发,临即作登龙门观景五言诗一首,吟道凤凰崖峻秀,龙门峭壁间。达天洞石雕,神韵传九天。滇池茫茫来,天水碧波欢。会当凌绝顶,欢笑五彩间。竹月师妹说,师父从来没有这样高兴过。

深受师父耳闻目染的竹月师妹,以《如梦令·远眺滇池为题,即兴填作“碧水万顷涛天,滇池紫雾轻烟。美景何须看,风卷浪气耳畔。伟岸,伟岸,水天一色光灿。”一词,以和其父的五言诗,乐得师母连连称好。

元福也不甘愿落伍,随即习作“青龙太华山叠山,美女奇峰耸云端。聂耳墓前寻旧韵,三清阁楼峭壁间。龙门石雕别致景,栩栩如生传神韵。达天洞顶眺远望,百里滇池正扑面”七律诗一首以表游西山之感。竹月师妹直呼好诗,说如果诗中不用两个“韵”字押韵就更好了。

只有年少的小师弟玉龙,看着龙门石室里的石刻入神,被那些奇形怪状的人物和彩画吸引住了,不和大人们谈诗吟词,自寻快乐。

元福与师父一家其乐融融,度过了美好的一天。

元福和师弟们正在打扫着店铺,新的一年的活儿就要开始了。新年的假期满了,师叔们已陆续地回来了。师父又开始教元福新的刊刻技术,学刻大篆小篆,这是刊刻业中最难的技术,也是最难学的技术。

要刻好大篆小篆,写好篆字是基本功。写好了篆字,还要反写好篆字,这才是最难的。元福每天晚睡早起,勤学苦练,达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有恒心者事必成,经过半年的苦学苦练,元福的篆字书写有了长足的进步,基本达到了篆字刊刻的要求,他用最短的时间迈过了这道难关。

有了这个基本功,元福的刊刻技术是最好的,刊刻起大篆小篆来,就得心应手了。在元福当学徒快满二年的时候,元福刊刻的大篆小篆就可以与师父刊刻的比美了,师父心里非常的高兴,逢人便夸元福。

师母更喜欢元福了,认为元福聪明稳重,尤其是竹月师妹找元福的次数更频繁了。别的师弟对元福佩服得五体投地,对大师哥另眼相看了。

元福的师父,是一位有着渊博学识的长者,履历复杂坎坷,社会经验丰富,对人待友诚实厚道,处事接物谦和礼让,理店持家细致周到,处处为人师表。

师父毕业于燕京大学,后在政府任职。年轻时胸怀远大的理想和抱负,要为贫穷的国家贡献自已的一份力量。师父事以愿违,看到政府无能,外受强列欺辱,内遭贪官溅踏,民众民不聊生,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实感救国无望,心灰意泠,更看不惯官场腐败,尔虞我诈,鱼肉百姓。师父决意永离官场,返回昆明,继承祖业,振兴法古治印社,光大刊刻事业。

元福的师父,不光只是传授元福的刊刻技术,同时还教诲他许多做人的道理,教会了他许多为人处事的方法,使他懂得了许多社会知识,了解了许多名人典故,终身受益。

元福的师父给他讲了许多昆明和云南各地的风土人情、风俗习惯,讲了许多著名的名山大川、古迹名胜,讲了许多的名人趣事、历史典故。

给他讲了著名的大理的风花雪月,丽江的古城和玉龙雪山,西双版纳的傣族村寨部落和野大象,路南的石林和阿诗玛;给他讲了昆明城里的大观楼、金殿、西山龙门、黑龙潭、筇竹寺、圆通寺、昙华寺、翠湖等名胜古迹的风光和美景。

给他讲了昆明是个多民族同居的城市,民族风情显著,有彝族的火把节,白族的三月街”、“绕三灵”,傣族的“泼水节”,苗族的“踏花山”,僳僳族的“刀杆节”等民族节庆。     在文化习俗方面,给他讲了昆明各民族待人接客的礼仪,风味独特的饮食,绚丽多彩的服饰,风格各异的民居建筑,妙趣生的婚嫁习俗等知识。

师父的渊博学识,使元福学到了很多的东西,拓宽了自己的知识面,为丰富自己今后的人生道路打下了基础。

碧鸡酒店里一片辉煌,昆明城里刊刻业内的知名人士基本上都到齐了,这是元福摆的谢师宴。元福今天穿得十分得体,浅蓝色的上装,青绿色的条裤,脚上穿着一双油亮的黑皮鞋,脸上透着青春的气息,两只迷人大眼很有神,显得英俊大方。

竹月师妹是谢师宴上最显眼的人,她紧紧地陪在父亲身旁,与父亲、元福一道应酬着接待客人。她保持着大家闺秀的聆慧,接人待客彬彬有礼,笑容满面,举止得体,好象是为她办谢师宴似的,比元福师哥还要高兴。

谢师宴上的竹月师妹打扮得很漂亮,一件粉红色的连衣裙十分的合体,勾显出了苗条秀美的身材,一双金黄色的高跟鞋,搭配得尽善尽美,曲卷的秀发披在香肩上,把圆润红透的面颊衬托得更加的美丽。花季少女的竹月师妹,全身焕发着青春的气息,显得高贵华丽,美丽迷人。

优美的旋律飘荡在宽敞的大厅里,竹月师妹飞旋的舞姿,潇洒飘逸,英姿迷人,成为了今天的舞后。几位世伯师哥争先恐后地邀请她跳舞,她都一一地应酬着。

元福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场面,更不会跳舞,感到有些不适应。他一边陪师父应酬客人,一边看着小师妹潇洒的舞姿,心里充满了感激。

竹月师妹在一曲舞曲结束时,又回到了元福师哥的身边。跳过舞的小师妹,脸颊更红润,释放着迷人的光彩,更加地美丽漂亮。全身略有香汗的小师妹,媚眼朦胧的注视着元福师哥,眼眶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元福被看得心里直跳,一瞬间满脸红透,急忙把眼睛转向别处。

任性的小师妹象没有事一样,仍然缠着元福师哥说这说那,弄得元福不知所措。细心的师母早已知道女儿的心事,急忙过去管住女儿,叫她要听话,不要防碍师哥待客,这样才解了元福的围。

元福的师父穿着一身青色的绅士装,显得格外的精神,颇有大师的气派。元福的师父履行完谢师的程序,最后恳请昆明城里的同仁关照爱徒元福,爱徒出师需要大家的帮助,刻刀之上见真章,大小码头靠朋友,望对爱徒厚眼相待,把元福象我的亲生儿子一样看待,日后定会登门感谢。

元福师父的一番表白,已经向外宣告,元福将成为师父家的一员。粗心的元福仍没有反映过来,可顽皮的小师妹却乐得合不拢嘴,朝着元福师哥直做怪样,师母也朝着元福慈祥地微笑着,脸上露出满意的表情。

谢师宴后,元福就正式出师了,开始了他的新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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