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坛广播台
广播台右侧结束

主题: [原创]开阳大地

  • 刘燕成
楼主回复
  • 阅读:6488
  • 回复:32
  • 发表于:2012/10/8 14:43:07
  • 来自:贵州
  1. 楼主
  2. 倒序看帖
  3. 只看该作者
马上注册,结交更多好友,享用更多功能,让你轻松玩转开阳社区。

立即注册。已有帐号? 登录或使用QQ登录微信登录新浪微博登录

开阳大地

□刘燕成

 

翁荫湖

 



        这是一座位于开阳县城东一隅的水库,建于1958年,容雨量高达32平方公里,老一辈人都称其为翁荫湖,现名翁井。许多次,我远远地站在翁荫湖的那岸,遥想这小城和湖的过去。

        湖东小城开阳县,在“生态立市”的征程里,早已闻名黔中大地了的,小城被赋予了“散文诗之乡”、“富硒之乡”、“绿色喀斯特生态世界公园”的美誉,小城越发显得繁华多姿了。而那一湾翠绿的翁荫湖,却像是点缀在小城里的一抹灵动的绿丝带呢。在晨雾缭绕中,几只早出的春燕,轻轻地展开了属于它们自己的剪刀尾,愉快地穿进了乳白色的晨雾里,只是瞬间的工夫,便无影无踪地消失在晨霭里了。那雾,却似乎更加的粘稠起来,紧紧地贴在水面,贴在了水岸和湖边的山梁与农家村寨里。

        湖岸边错落着的几个农家小寨,规模都很小,三两户而已,但村庄里的人,实在是勤劳多智。他们早早地起了床,背着竹篓,去菜园里割菜。这些菜,是要挑到小城的农贸市场,作为市民们的早饭菜的,由不得他们睡上懒觉的,不然,菜场里缺了菜,市民们将是一种怎样的恐慌呢。待得我刚刚向湖里抛了几粒诱饵,远远地撒了一鱼竿出去,便见得几个菜农,挑着满篓蔬菜从湖边走过来,而系在她们背梁上的小孩,还沉睡在酣梦里呢。

        太阳就要出来了,朝阳越来越亮,越来越白,湖面也渐渐清晰起来,那些迟迟不愿离去的晨雾,依依不舍的样子,手拉着手,在水面上,在湖岸边,在山梁间,上演着一场伤心离别的情感戏剧。这些云雾与湖水的离别,这些山梁与云雾的纠缠,这大自然与大自然惺惺相惜的深情,恐怕深藏了人类一样的苦痛与无奈,而它们的伤愁,为什么是在一日之晨上演呢,为什么它们的苦痛,是那么的寂静,寂静得教我们无法听到痛楚,寂静得如此美丽呢。

        这翁荫湖的碧水清波,注定是多情的,它源源不断地滋长出大自然的美,它依旧我行我素地演奏着大自然的情感剧,它包容了村庄里的所有故事,而它又是一个多么安详的精灵。我已经不满足于垂钓的乐趣了,对于这样一座美丽的湖,对于我那不思念了多少个日日夜夜的那一抹翁荫瘦溪,我应该用心灵贴近它那美丽的肌肤,我应该伸出手去,握紧它带给我们美好生活的每一线亮光。沿着湖岸徒步行走,一边偷看水里的游鱼,一边打量那湖岸的村落,一边欣赏那山梁间火红的杜鹃,平日里的苦闷和烦恼丢在身后无踪无影了,心灵里的苦像被清洗了一样,是那样的愉悦和舒畅。

        我想,小城要是没了翁荫湖,那一定是如同断奶的婴儿,枯瘦和焦黄,是一种不敢想象的荒凉和恐怖,而正因为有了这一湾绿绿的湖水,小城变得了那么的丰盈和饱满,小城里的市民变得了那水灵灵的模样,小城里的工业和农业才步伐一致超前迈进,小城才建得如今这般五彩斑斓。

        行走在翁荫湖边,看那夕阳西下的壮丽色彩,看那云层深处抛撒而出的余晖,穿过树梢,继而泼在了湖面,像一团燃烧的火,在水面上慢慢散荡开来。岸边的村庄里,老人或者小孩,男人或者妇女,都下到了湖岸戏水去了。他们或者是裸露着身子,老远地站在那岸边,拍打着微风中的细浪,又或者是三五成群,坐在湖边,轻言细语地侃门子、拉家常。这时的小孩是最打趣的,他们早已迫不及待地钻进了母亲的怀抱,那贪吃的小嘴,朝着母亲那嫩白嫩白的乳房吸了过去。不过一些刚做母亲的苗家女,心里仍旧是塞满了羞涩的,她们往往要转过身去,背着男人,露出半边乳房,喂孩子。

        这样的场景,竟然使我不知不觉地想念起老家的那个村庄来,那个养育了我的村庄,虽然没有翁荫湖岸的灵气,虽然比不上翁荫湖的宽大和繁华,但它始终是最教我牵念的故土,是我永远也放不下的牵挂。不过,或许若干年以后,当我只能在梦里寻找属于自己的翁荫湖,或许这样的翁荫湖便是故乡里的那个村庄了。

 

香火岩

 



        香火岩不大,十来见方而已,在一缕缕轻淡的晨雾里,其似若神刀雕刻的石痕,酷似农家堂屋里的神龛,有香钵,有龛壁,有释迦牟尼模样的天然石像,还有清澈见底的山涧从石像之下的深谷穿过。这山涧日日夜夜叮叮当当地清唱着那曲千年不变的乐歌,起初我还以为那是风过山林的声响呢,待在钢筋水泥之间久了,竟然想不起“谷深必有溪涧”的道理。

        通往香火岩的并非是光洁发亮的柏油马路,也不是荆刺遍布的山林野径,而是一节节错落有致的鹅卵石与青石板相间的天梯,梯子从半坡深处的石缝里下滑,沿着那清幽幽的山涧一直落到了谷底。晨风,从峡谷远处拂来,掠过香火岩,掠过山涧,掠过密密麻麻绿意盎然的丛林,唯一留下的,竟然是我那多愁善感的心。

        我想,大自然在这一抹幽静的峡谷里留下了这人间的尘封之笔,是不是也有它的理由呢?是不是这方热土曾经真正揉动了释迦牟尼的佛心了呢?是不是数千年前的祖先的的确确在那悬崖绝壁的香钵里许下了前生后世的诺言呢?要不,这谜底就不会封尘如此长久的年月。山外的风,沿涧而袭,晨雾里淅淅沥沥的雨点越飘越紧,满谷翠绿欲滴的三月春色,在这潮湿丰盈的雨雾里,渐加清晰饱满起来了,而这色彩艳丽的三月和这多情的晨雨,能够为我们读懂香火岩的心事么?

        还没有进入香火岩峡谷之前,眼前晃动的尽是连绵不断的山梁,随着风起雾追的影子远远流向眼界,继而又慌慌张张地从视界里流淌而出,时不时从晨雾中窜出几只猫头低翔的苍鹰,“唧啊唧啊”地诉说着属于它们自己的童话,而晃眼间,便已是踏入香火岩的深处了,只见峡谷上空的晨雾越来越浓,轻轻地覆盖在崖壁之上的绿草间,潮潮的,润润的,闪烁着东方的朝阳晨辉,渐渐形成了水珠,积成雨滴,穿过头顶上方的石缝,滴滴嗒嗒地敲响醒了大地。远处那古朴简易的村庄,已经点燃了晨雾里的炊烟,几丛金黄的油菜花,在晨风中摇摆着美丽的花姿,阵阵清香扑鼻而来,早出的春燕,拍打着剪刀一样的羽翅,飞过峡谷,钻入了炊烟缭绕的木楼人家。轻轻地抖落这一程雨雾,身上的雨衣,竟然拧得出水了。

        原来,沐浴在晨雾里,一个人的香火岩,竟是如此美丽有趣!

 

东风湖

 



        东风湖紧挨繁华似锦的贵阳市开阳县城旁,夜夜都有穿过湖岸松林扑面而来的霓虹灯,有晚出散步的市民成群结队地绕湖信步夜游的豪迈,有顽皮的城里娃躲在环湖广场里“拉帮结派”玩迷藏的欢乐,有形形色色的红男绿女从东街一直沿湖搂肩而行的亲昵,也有白发苍苍的暮年老人握杖而行的悠闲,有拉着拖斗四处游走的各色各味夜宵的摊贩,它们构成一个活生生的生活动漫,飘摇着,游荡着,倒映在霓虹灯下的东风湖里,像一湖燃烧的灯火。

        每每夜晚出游东风湖,我权当散步。出门散步是用不着打扮梳妆的,换一身轻巧的“短打”,揣上几毛备急的零花钱,便可大大咧咧出门了。东风湖,只须沿小城东街走五百米即到,所以走路时脚步要尽量的慢,要直到感觉着自己的心跳在渐渐的平衡,周身的疲惫渐渐脱身而去,甚至可以歇下脚步来,望望天上的云和月,望望身边那些步履匆匆的马车,那些从山乡拉着蔬菜或水果进城的菜农和果农,无端地,猜想一下次日里他们的生意是否兴隆,想象一下他们那家里守着空床的女人和孩子的目光,这个夜晚的内容瞬间丰满起来了。

        从东街吹拂而来的晚风,夹杂着城里女人的胭脂味,甚至是带有城市的疲惫,一路上慢条斯理地抚摸着城市的高楼大厦,最后滑落在东风湖。这湖,似乎是天生的一个消气筒,她静静地躺在那里,任凭别人是如何的对着她“鬼哭狼嚎”般卖弄那浑浊的嗓子,任凭那风怎样的羞辱,她依然静静地守候着属于她的那一片月色,守候着她那波光粼粼的水面和水一样轻柔的心事。湖岸上的路灯很明,看得见路上的一对对情侣,他们紧紧地依偎在彼此的怀里,生怕那一缕缕浅浅的月光和夜幕下的水色,惊醒了甜蜜的梦。温柔从对方的指尖滑过,没有人能够解释这真正神圣的爱意,没有人不怀念那逝去的青春年华。

        属于自己的那个人,她在别人的故乡还好吗?面对这多情的夜晚,面对这静谧的湖,面对这一湖明亮的灯火,面对自己喷薄而来的荷尔蒙,那个蒙太奇似的物象,竟然渐加清晰起来。曾经,她对我说,我们会相爱一辈子的;曾经,我也对别人说,我们要生生死死永不分离。而此时此刻,灰飞烟灭的往事,充其量也仅仅是往事而已。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不知不觉地,我竟然想起了那个远去的诗人和他的词句!

 

东街樱花

 



        如果说东街是这座小城向外展示其繁华的窗口,那么东街两旁的樱花则为小城繁华背影里最美的靓姿,我喜欢小城的东街,我爱东街里盛开着的樱花。

        东街在小城算得上最具“老资格”的古道了,街道两侧崭新的小洋楼是在刚刚拔掉了那陈旧低矮的老木楼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洋楼下那一排排绚丽多姿樱花林,却已经种下数年。在东街云开广场一侧,新建的体育馆、文化馆、图书馆,已经成为小城的标志,东街的周围几乎都是紫江花园的地盘,居住在这座小城里的市民,大部份都被东街揽入了怀里。每天,市民们不约而同地纷纷云集在东街一隅的云开广场里,他们在那里跳舞、唱歌,或者晨练,耸立在东街不远处的开阳一中,雄浑而漂亮,日日有数千师生从东街穿过,他们或是疾驰奔跑、或是闲庭信步、或是三两成群、或是孤人独行,但方向肯定是一致的,来来去去都沿着马路两侧的樱花,说着笑,抱着书本或作业,上学和回家。

        从街头吹来了三月的细风,缓缓地穿过樱花的枝枝丫丫,树丫上的花蕾,像那怀孕少妇的肚皮,鼓胀着,高高凸起,露出几片薄薄的花瓣,花瓣却紧紧地抱成一团,谁都不愿松手似的,高高地立在树丫尖端,引来了一群群多情的蜜蜂。蜜蜂是人世间最为勤快的采花郎,樱花刚刚打苞,蜜蜂便成群成对地来了,它们飞拍着细硬的双翅,伸出了腿去,轻轻地扒开花蕾里的花须,露出尖长的“吸管”,打探花蕊深处的心事。樱花是先开了花,之后才慢慢长出细嫩的绿叶来的,固然这花便缺少了绿叶的陪衬了呢,不过只需要几阵微风,暖暖的,润润地吹响东街,一夜间的功夫,这花便热闹起来了,大朵大朵地粘沾在了树丫上,而风,似乎是知晓了花儿的心事,一到晚上便不知不觉地停止它的脚步,于是乎,夜幕里的东街,寂静得可以听见花开的声音了。

        霓虹灯开始点燃小城的夜,灯光照旧是整整齐齐地,从街头一直到街尾,次第排列开来,于是光斑下的东街,显得更加妖艳和丰满了。街道两侧的商住楼里,点点窗灯开始揉醒沉睡了一整天的白日梦,在黑夜里无怨无悔地燃烧自己枯瘦的身躯,从顶楼一直往下数,直到最底层的店铺和地下商场,无一不是灯光闪闪,亮如白日,而樱花呢,只顾着浸淫在轻薄的春风里,兀自摆弄那细弱的树丫。花朵越开越大,花瓣越开越艳,越开越沉,那些纤弱的枝丫,似乎快要举不起满树芬芳的樱花了,低低地弯下了腰,摇曳在微风中。东街里,那一对对逛累了超市的夫妇,手挽着手从超市门口出来,他们依旧是一边说着笑,一边梦想着他们自己的童话,沿街道两侧的樱花散步。而夜里的小孩,是最喜欢耍野的,他们如同那一串串含苞待放的樱花,期盼着挣脱春风无端的抚摸,他们想寻求自己的“奥特曼”,在无人束缚的天地里快活地遨游。

        这些樱花盛开的夜晚,我已经听见那欢乐的笑声,从东街深处缓缓飘来,滑入我的记忆,我猜想着孩子们那单纯无雅的故事,肯定与当年的自己没有两样,梦想里最大的奢望仅仅只是在于一块口香糖的恩赐,对于孩子们而言,心一旦被释放在了森严的校园之外,就再也没有镣铐可以套牢自由的梦想了,哪怕是孩子,哪怕是一朵樱花,恐怕都是这样的罢。听过来的人说,红尘中的人,总是一次次梦想着逃越世俗的樊篱,总是梦想着寻求自由与爱的天空,而最终或许什么也没有抓到,这好比早开的樱花,必将遭遇最先枯萎和凋零的苦痛。人与物,人与樱花,都若此惊奇地相似啊!

        我已经习惯于推开窗,有事没事都想打探窗外的樱花,那些樱花是不是又开得更怒了,是不是相隔一夜之后的樱花,在春风的抚摸下变得更为妖艳,是不是妖艳的花朵更吸引年轻的心跳,我总是如此多疑,甚至是多情。果不然一切均在我的意料之中发生了,我不仅看见窗外的樱花里闪过无数蜜蜂好奇的心事,我甚至亲眼目睹了一对对初恋的情人,在窗下的樱花里与樱花一起盛开了心里的火花,他们暗藏在芬芳的花朵里,扭扭捏捏地,却又是极其温柔地伸出双手,捧住对方抛来的媚眼和暗语。小城里的少女,固然是长得极其端庄秀丽的,红彤彤的脸颊和乌黑发亮的秀发,教人百看不厌。小城里的少男,却也个个长得粗壮健康、机灵多智、勤劳能干,难怪小城年年都有人上北大清华,年年都有游子荣归故里,只有这一街樱花,永远都是那么的短暂和匆忙,她们匆忙得几乎没有功夫教人去心伤和怜惜!

        有时候,我更宁愿一个人走在午夜的东街,抛开所有杂念和心事,让心灵尽可能地靠近樱花的温度。有时候,在东街的樱花下偶尔碰见晚归的车夫,闻着他们那汗津津的身子,望着那疾驰而去的车影,听着那丁丁当当的马铃,心里便禁不住抖出几个寒颤。有时候,那缠缠绵绵的细细毛雨,降落在午夜的东街里,润润地,湿湿地,不经意间便坠入到了一个空空荡荡的世界。而每每遭遇这样的夜晚,我的心总是耐不住轻狂和躁烈的冲击,总是会不知不觉地想念那乡下老家的亲人,作为东街的外来者,我无时无刻不是在怀念属于自己的那个家,那个家里的父亲母亲,是否还记得我离家时迷离无助的泪光里,瞬即闪过的呼唤,那个家里的兄弟姐妹,尽管被时光远远地抛在贫瘠的深沟,但我身上的某些温暖,往往是来自他们那遥远的问候。

        东街的樱花丛里,那些小洋楼的繁华所折射出来的阔绰和大气,那些五彩斑斓的霓虹灯,那些多情的晚风和细雨,那些躲躲闪闪的初恋情人,那些单纯无雅的孩子们的笑声,那些斑驳不清的欲望和匆匆流逝的时光,早已成为我漂泊异乡不可或缺的元素,它们无时无刻不在敲击着我那渐渐苍苍老去的心灵,它们才是人间永恒而快乐的主题曲!

        不过,我喜欢小城的东街,我爱东街里盛开着的樱花!

 

楠木渡

 



        第一次去楠木渡时,是带着公事而去,行迹匆匆,使得我还来不及聆听那波浪滔天的“黔蜀古分疆”——乌江,来不及欣赏那原汁原味的黄木阳戏,来不及触摸那厚重而远古的龙花灯,便离开了梦里久仰的楠木渡,但是那天,我突然接到文联主席刘毅老师的电话,他嘱我抽个空,和县文联及书协的朋友一起下乡送文化,下乡地点就是楠木渡,听罢,我兴奋不已,立即满口答应。之后又思索片刻,觉得羞愧不已,因为我身无长技,虽然平时亦喜好涂抹乱写,但终就不成气候。“所谓送文化,也就是写写春联而已”,刘毅老师在电话里补充了一句,像是给我投放了一颗定心丸。写春联,我喜欢,我不能不去!

        因是第二次走进楠木渡,我对路道和车行方向已经有了大概轮廓,依旧是待得车辆从开阳县城往城北驶去,穿过冯三镇后,继而便是楠木渡了。初春的暖风与车窗擦身而过,呼呼呼的,因为车速较快的缘故,稍稍显得冷寒起来,只好将车窗玻璃摇起,偷偷打探公路两旁的村庄。一些田块,油菜花开始打苞了,山峦之上的坡梁间,望得见篝火的青烟慢慢腾腾地坠入山谷,那是顽皮的牧童在准备烤烧随身带去的糯米粑。望牛,不带点吃食上坡,是会挨饿的,这是我儿时放牛时得出的经验。

        楠木渡的老乡,听说县里的书法家们要上门写春联,个个都起了个大早,将桌子扛到院坝的光亮宽敞处,摆上墨盒与纸张,洗脸水是早就打好了的,还端放在屋门口,待书法家们进屋时用。一时间,院坝里热闹了起来,围观的、看热闹的、来偷学写字的,统统挤进了坝子里。前些年,因为印刷体对联的兴起,使得百姓疏远了手写体对联,而今,居然有书法家免费上门写春联,这能不高兴吗?我以为,这恐怕也是对对联的一种挽救。其实,手写体对联在农村更为百姓所接受,从院坝里拥挤的人群身上,我悟出了这一观点。

        “老师,请你给我写一对”,一位白发苍苍的大伯手捧着红纸对我说。我顺即接过大伯手里的纸张,折成了两副条联,随手写下“门迎春夏秋冬福;户纳东南西北财”的上下联和“幸福人家”字样的横批,大伯接过对联,笑眯眯的,弯下腰,寻了几颗小石,压在晾在院坝里的对联上,然后继续观看这一场免费的现场“书法演示会”。我记不得一共写了多少副对联,直到手腕发酸的时候,才抬起头,望了望同行的几位老师,他们依然在挥毫泼墨,连水都顾不得喝上一口,因为等在院坝外前来索要春联的老乡还很多,就连挤进了坝子里的人,除了一大部分是得了春联却还要争抢着看热闹的外,其余的也还是在焦急地等待着书法家们书写自家的春联。起初我是很害羞提笔的,一是自己的字火候不够,二来,同行的书法家个个都是高手,三则害怕自己在百姓面前露丑。其间,当我把“桃”字的“木”旁写成草书而移到了“兆”旁的头上时,好几个围观的百姓一眼看了出来并追问我是不是写了错别字,我为他们的求知欲感到非常惊讶和震撼,并立即告诉他们,那是个“桃花”的“桃”字,没有写错,只是偏旁部首的巧妙错位而已,这在书法上,有时候是允许的。

        直到日落西山,围观和等候在院坝里的人群都带上了自己满意的对联渐渐离去,我们才发觉“咕咕”乱叫的肚子早已空空如也。是该吃晚餐的时候了,楠木渡文化站的负责同志赶了过来,并给我们每人的耳朵上扎了一支“中华”香烟,以示见面的问候和谢意。最为值得记忆的是,在楠木渡大桥桥头的餐馆里,楠木渡人还为我们端出了独具特色的“蜂儿酒”,听说这“蜂儿酒”是用蜂蛹与酒泡制而成,埋在地窖若干年后,方取出来饮用。端过酒杯,轻轻嘬上一口,感觉味道甜甜的,咽下肚去,却又闻得几分酒气从喉咙底部钻将出来,三杯过后,酒意渐浓,而又无醉意袭来,于是凭着那细嫩的油煎“猪嘴鱼”,继续饮下若干杯。此时,白天的辛劳早已烟消云散,不远处的村庄,看得见那从白天醒来的花灯,渐渐地将整个村庄上空的黑夜点燃。楠木渡大桥之下,乌江的碧波滚滚而来,又浩浩荡荡奔涌而去,隐隐约约的,又传来那悠扬而低沉的歌声。坐上归途的车辆,转过几个山坳后,我看见一群欢乐的农民正披着戏装,在昏黄的灯光下演绎那远古的黄木阳戏,歌声在茫茫夜空里回旋,低沉而动听!

 

马头寨

 



        去马头寨,是很早就起意了的,却因为世尘缠搅,一直未能成行,终于在这个叶红冬深的季节,在一开阳籍的朋友的陪同下,方得以走进马头寨。

        从开阳县城驱车往城南一路奔走,不足四十分钟便倒了开阳禾丰镇,在禾丰下车,沿青龙河步行数百米,便是梦里追寻已久的马头寨了。马头寨一面临河,三面环山,山背是一垄绿葱葱的茶场,寨前却又是一片广袤的万亩良田,良田一侧的山梁,就是闻名黔中大地的开阳香火岩风景区,而马头寨,无疑是香火岩风景区一颗亮丽的风景点,她静静地耸立在青龙河畔,充满了古色古香的民族文化,繁衍了一代又一代水东宋氏的布依族后裔,这些勤劳善良的水东宋氏人,又以生命常态的自然规则呵护着这方神秘而又古老的热土。

        踏着刚刚铺就的水泥路,绕一个微型“S”状山道,便到了马头寨寨口。寨口由一个拱门组成,拱门上那斑驳不清的字迹,已经看不清是哪朝哪代的文人所书了,但依稀可以辨认的是文字后面那苍老而又动听的故事,那些过去的浮华和烟火,虽然沉入了泛黄的史册,却正是这些丰富的民族文化,酿造了辉煌腾达的今天。我已经没有理由不去寻访马头寨的过去,关于她的伤和痛,她的爱和恨,她的昌荣和凄凉,都是我梦里所要寻求的东西。然而,读懂水东宋氏人简单,要读懂马头寨却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

        跨进拱门,顺着青石板小道,穿过一壁壁青石板垒就的石墙,试图挨家挨户寻找马头寨的过去,回过头来,竟然才发现自己早就渗入了那古老的苍茫之中。寨中的房屋建筑,恐怕要是最惹人眼的风景线了。站在石板小街的高处遥望,只见层层叠起的“人”字形青瓦屋顶,错落有致、气势恢宏,若天使的妙笔写就而成的国画,画中那流动的色彩除了穿寨而过的青龙河外,还有则是古寨那灵动的轮廓。寨子里的民居多为干栏式的四合院或者三合院,院中以青石铺墁,古色古香,从正房大门走进去是正厅,两旁是厢间,还有对厅等。民居为木质结构,房屋随处可见精致的雕刻花样,比如左厢前部外侧的“八”字朝门,屋大门外加饰的腰门,此外还有雕刻式样中比较多见的“万”字形图案……据传,在布依族文化中“万”字形图案象征着水车或者螃蟹花,布依族文化中对水极为崇尚,这些代表了水的象征图案就代表了吉祥和繁荣,多为雕刻在窗户或楼上的走廊中。与此同时,门窗装饰图案中也会发现很多汉文化象征图案,如二龙抢宝,双凤朝阳,福禄寿……这种文化风格的混合搭配,足以证明古寨人多民族文化的融合交错,这种文化交错证明了古寨人的和睦相处,古寨人相亲相爱的优良传统在数百年的悠久岁月里依旧亘古不变,延续至今。

        进了寨门,就等于走进了一个虔诚的精神世界。数百年前,马头寨人就有了自己朝圣的地方,早在明朝时代,马头寨人建立了一座古庙,名曰兴隆寺,据守庙老人言,兴隆寺初建于明初,当时整座寺院规模庞大气势恢宏,正殿、下殿、厢房等共有二十余间,基石均为细工雕铸,而明末动乱之时古庙为兵火所毁,大清康乾盛世时,古寨人又重修了正殿五间,改为家庙供奉祖宗,取子孙发达之意,方取名“兴隆寺”,而到了咸同之乱的时候,兴隆寺又被人烧毁,战乱平息后,到光绪元年,古寨人又第三次重修“兴隆寺”,解放初,庙宇再次被毁,直到改革开放的暖风吹遍大江南北,兴隆寺在第四任住持张永莲大师的主持下,方得以恢复了庙堂,2002年,群众集资修了下殿,上为戏楼。由此可见,兴隆寺几尽殆失,遭透人间非难,幸好这个世界总是善良的人居多,善良总是能够战胜邪恶,带给人们无限温暖的同时,支撑着充满良知的世人一步步地沿着古人的足迹走了下来,而在生命无奈之时,兴隆寺便是诠释心灵苦闷的最好的避难所,否则古寨人也就不会如痴如醉地崇拜着这块心灵的净土!

        从兴隆寺出来,便可看见寨子中央有一条清澈如镜的小溪,将古寨天然分成了南北两半,南半部平缓,北半部陡峭,木楼沿着山岭层层叠起,一派雄伟古朴的山寨恍然间活跃了起来,在游人的视线里晃动不止,几丝夕阳穿过云雾碎落其间,教人好生可惜之感!

        听古寨老人介绍,每逢农历六月初六,数万布依族同胞身着节日盛装,在马头寨欢度“六月六”歌节。并且,马头寨除了保留有元代底窝紫江等处总管府遗址外,仍保留着元代名人宋阿重之墓,明代反明土官宋万化之墓等。民国二十四年(1935年)四月三日,中国***领导的红军长征路过此地并驻宿马头古寨,古寨曾被国民党的飞机炸掉一角,红一、三军先后经过禾丰,并在马头寨留下了三处数十条红军标语,如今仍有二十多条清晰可辨,可见当年红军长征的浩荡与气势,革命先烈的足迹给古寨增添了浓厚的红色,是名副其实的爱国基地,但愿每一个古寨人和到过马头寨的游人,在幸福和谐的今天都能够记得古寨的过去,因为那些沾满血汗的足迹才是真正指引我们走向灿烂未来的无形的指南针!

 

水利局大院



        水利局的前庭后院,是两块很小的空地而已,被称为水利局大院,局办公楼耸立在院子之间,有六层楼,不高,也不矮,对于这座小巧玲珑的小城而言,五层楼以上的砖房即可称作大厦了的,我不爱高楼大厦,却独钟于这块院子。每每心寂之时,我都要走出寝室,去院子里聆听虫鸣或草长的声音,那天籁之声,才是最为热烈的,是温暖的,是永恒的!

        我本黔东人,为了生计,不得已,流浪至此,却有幸居身于这座城市,成为工作在这座小城的水利人,恐怕这是前生注定的。我的寝室原是单位的驾驶员休息室,一面朝里墙,一面临街,临街一面正当前院,院子不大,但很有格调,几棵幼小的水杉栽种在院子前排,后排则是几蓬石榴,地面用进口草皮铺就而成,绿悠悠地,一年四季若此。相较之下,后院则要简洁了许多,就一块水泥地而已,白天用来停放单位的车辆,夜晚,则是空荡荡一片了,偶尔,借助穿窗而出的灯光,可寻得见一些蟋蟀从院子土墙上的隙缝飞跃而出,它们停落在水泥地上,用前脚一个劲地抓饶嘴角边上的触须,似乎是在瘙痒,时而又兴奋地展开那短小的双翅,跃跃欲翔的样子,甚是可爱。

        春风还未真正大势拂来,我却早早地在院子一角,发现了那嫩绿的春天,伸出手去,轻轻地翻开院子里的小石块,便可触摸到春天的颜色了的,甚至,偶尔还会碰得见石缝里那幼小的青蛙,眯着眼,正躲藏在早来的春风里做着美梦。

        夏天的院子,近乎于一块演奏台,蟋蟀啦,青蛙啦,蝗虫啦,壁虎啦,它们游走于院子前前后后的任何一个角落,凡能发声的,都一个劲卖弄开了嗓子,尤其青蛙的哇鸣声韵重力大,老远都可听得见,辨得出。相较之下,蟋蟀的吟唱则要矜持了许多去,声细且时起时伏,似若涧间水流,触石则音重,地势平缓而声微弱,无夸张之态势,无轻浮之身行。而蝗虫除了会飞翔之外,跳动也很精灵的,它们习惯歇身于草尖,踩得那嫩绿细瘦的草叶一颤一颤地,快要撑不住的样子。只有壁虎,教人捧腹笑话它们于草间爬行的动作,那笨拙的样子,憨态可掬,极为作怪,不过这些家伙是有防身绝术的——断尾逃生!壁虎的尾巴,只要你一碰触,则立即断裂,这是生存法则里早已规定了的,这大概也是一种生命饱受各种阵痛之后而得以艰难生存的又一法宝罢。

        晚秋里的院子,是历经了狂躁之后的沉寂,从市面吹拂而来的秋风,也早已没有了先前扶枝摇叶的力气,一切都蕴藏在宁静的夜色里了,只见院子上空的秋月,渐渐地,接近于360度的圆周,接近于刚烈的冬天。

        而冬天里的院子,照旧是一块充满了暖色的绿,不光是那进口草皮上的进口草种所散发出来的青绿,还有那水杉的苍翠,细嫩的杉叶正沐浴着冬日里并不多见的斜阳,静静地,抽拔着身子,待到鹅毛之雪纷纷扬扬飘天而来,这院子,固然呈现出一片银装素裹之景象了。

        遗憾的是,水利局的同事大多是没有福分来分享这院子里的乐趣的,他们只顾着遵循“早八晚五”的工作时间规律,除开工作之外,他们牵挂着的只是家里的父母儿女和丈夫或妻子,哪还沉得下心来观看这院子里那细小的生命和变幻无穷的四季呢?只有我,对这院子是钟情的,闺中密友一般,时时牵挂在心!

 

东街夜话

 



        实际上,我意象里的东街就是开州大道,这一点和地地道道的开阳人是有区别的,就像我习惯称开阳为开州一样。大概是因了我工作和居住地都是在开州大道罢,这条街,便深深地刻印在我脑海里了,尤其是夜里的东街市面上,那熙熙攘攘的夜宵人,那街边的菜市,那灿烂的霓虹灯,那万家星火,诗性一般,闪现在眼前。

        东街的夜是从傍晚六点开始的,这个时候,那些刚刚下了班的工薪族,三三两两从开州大道两侧的办公楼走出来,慢悠悠地,各自走着各自的路。要是回家的方向是一路的,则走着走着就走成一群人了,有说有笑地,漫步在回家的路上。夜越来越暗,东街上的霓虹灯,却越发灿烂起来,而这街,是崭新的,宽广且繁华。从开州大道分路而入的紫江花园一隅,夜市是最集中的,只见夜宵摊陆陆续续沿街次第摆开,有做小炒的,有卖坩埚小吃的,有经营牛羊肉米粉的,一摊扎一个棚,用塑料封了棚顶和四周,当街的一面则留一个小口做了迎客的门,一茬接一茬的客人,就是从这个小门进去的。老板固然也很客气,他们坐在小门一侧,没客人来的时候,就自顾着侃些无边无际的话题。开州人就是这样喜欢侃门子的,也不知道他们到底装了多少笑话在心里,反正时时都可听得到他们的笑声。这夜宵摊,大多为夫妇打伙经营的,女人负责炒菜做饭,男人负责收拾和清洗碗筷,似乎分工早已约定速成了,各自干着各自该干的事,经营有方,做事有序,这小本生意,是一家人的经济来源呢,不好好经营下去,是要挨饿的,何况家里的老老少少,都依盼着这么一个小小的摊子,衣食住行,何其容易?

        开州大道的另外一侧,有一截并不宽的小道,便是专门经营蔬菜或瓜果的,当然也有一两家肉铺摊,这岁月了,光吃蔬菜是开不了味的,固然前来割肉的市民也不少,但都要得少,多的也只是刀把肉而已,且要精瘦的,打一点肥肉都不行,不然就要换一个价。蔬菜则是从小城不远的郊区农庄拉过来的,那些专靠种菜维持生计的菜农,都养得有自己的马匹,购得有自家的马车,编得有青竹蔑篓,白天就在菜园里收割了菜来,整整齐齐地装进了蔑篓,再捆扎在了马车上,待得天色渐暗,傍晚来临之际,便赶了马车,径直走往开州大道。要是地里的葡萄熟了,梨儿黄了,野地瓜开裂了,果农们便也赶了热闹,将果子一起拉上了马车,换回了银子,心便甜蜜蜜的了。这时的东街,熙熙攘攘地挤满了买卖的人群,他们讨价还价,嘻嘻哈哈的,像是在说着什么玩笑,俨然看不见市井的味道。开州人是和睦相亲的,无论你是买是卖,都只是为了管好自己的一张嘴巴而已,嘴巴养得好了,口碑固然也就好,生意自然也就火了上去。不像大都市里,任何往来都充满了铜臭,都关乎一个“钱”字,那赤裸裸的买卖,开州人是看不惯的,也无须去学了那模样。

        屈指细算,我来开州也有些时日了,这菜市和夜宵摊,我都经常去的,一个人的生活,说简单,它就简单,说复杂,它也就复杂,总之,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人都饱着呢。勤快的时候,我于便去了菜市,弄一些精瘦的上等肉食和一些蔬菜,回得家来,一个人慢慢独品。大多时候,独倚窗帘,看着窗外的东街车来车往,沐着那穿窗而过的街灯,我是要干上半盅土酒的,于是,借着二两酒趣,那颗想家念家的心,也便温暖了起来。

        一个人的日子,夜总是很长,于是吃罢晚饭,便悠哉游哉地去逛东街的夜市。路不远,沿开州大道行走百来米,就到了夜宵摊的,只见夜宵摊的帐篷内,坐满了客人,有的吃饱了饭,抹抹嘴角的油水,付了钱,便走了。有的则坐在那里,漫无边际地聊天,说笑,侃门子,他们时而附耳低语,时而开怀大笑,时而酒令声起,脸上荡漾着幸福。住在东街两侧的市民,他们有的干脆一家人都跑到了夜市上来,围着夜宵摊,点几道家常菜,慢慢地品味着东街的夜,品味着生活。有时,听着从东街深处传来几阵朗朗读书声,抑或是男人逗着小孩疯玩的说笑声,心便像是回到了家了,那些独处异乡的孤寂,于是渐渐地淡忘在了脑后。
        其实东街,又何尝不可算作我的故乡呢! 

 

南龙夏韵

 



        在开阳南龙镇,不知不觉地,夏天浓烈的绿意竟然悄悄浮荡在南贡河上了。幽蓝的波涛里,游鱼已经闻到了夏日翻滚而来的暖流,自由自在的精灵们,慢条斯理地拍打着鳃子,它们趁着那轮火红的朝阳还未跳出海平面之际,早早地聚拢到了河岸浅水的草丛里,那清澈的河流是最好不过的天堂了。

        河那岸,错落有致的苗家小寨,渐渐传来了早起人家开门推窗的声响。堂屋的大门是昨晚睡前就闩好了的,女人一边拉着衣扣,一边推开门闩,朝霞映上了脸膛,日子,就是如此潺潺流淌着的,它们滑过苗家木楼门前,滑过村庄碧绿的茶园,滑过茶园少女那美丽的麻花辫,激荡起无数欢声笑语。

        老马驮着一肩谷粮,在山农的吆喝声里走过那弯弯曲曲的田埂,路边草尖那晶莹亮丽的水珠,润润地,湿了一串长长的脚印,马蹄,在松软的黄土地里刻录了老马的心事,深的、浅的、方的、圆的,这不光是脚印的形状,这是一生勤劳的图案呢。

        夏日里的晨风总是很温柔的,细细地揉动着水田里的秧水,轻轻地摇淡了一层层覆盖在秧田上的白雾,那些深藏在稀泥里的黄鳝和泥鳅,在天亮之前便隐匿到水田里的洞穴中去了,青蛙亦在黎明降临之前,早早地歇止了歌唱,一切都回归到了最初的寂静,一切又将在寂静的晨雾里来临。

        采茶的绿衣姑娘们,背着竹篓径直朝着那广袤无边的茶园缓缓地走去,沐浴在乳白色的晨雾下,灵魂深处的芳心早已痒得发热,她们禁不住要哼几句山歌来的。不过,这歌声细嫩,甜而不外扬。晨霞里的欢跃是不宜太过于夸张的,留几许神秘的味道隐匿在歌喉里,手上和嘴间的活儿却是那么的娴熟,哪一片茶叶应该采摘,哪一句山歌应该唱给哪些人听,姑娘们自然胸有成竹的了。

        茶园山下,耕夫放长了牛绳,只听得犁铧在烂泥田里穿梭,握在耕夫手心的牛梢棍,老半天都没有敲下去一次,这牛,自然是耕夫们最要好的伙伴,想想这一垄垄硕大的田坝子,都得耕牛一点点地翻犁,实在不知到底需要流淌多少汗水呢。上了些年纪的耕夫,总是不会亏待自己的,他们劳累了大半辈子,自然也轮到贪图享受的时候了,但山民们似乎闲不住心,他们往往背个小水壶,或是灌上半壶女人们酿的米酒,或是裹上一袋昨夜吃剩的泥鳅,累了,便停下犁来,斜靠在田砍边,独自小酌。要是上下田砍有人在的话,自然会吆喝着聚拢来,每人几小口米酒灌下肚去,干活的劲儿便自然高涨起来了。

        村庄里的苗家老人,目睹着属于自己的世界将渐渐远去,曾经的荒蛮和闭塞,曾经那些刀耕火种的苦难年华,都将被如今的繁华所取代,满脸密密麻麻的皱纹里,那些洋溢着的幸福是那样的清晰可见。然而一贯勤劳善耕的山里人,长不出一点点闲心,似乎不到倒下的那一刻,手里的活儿就没有停歇的时候。

        看看南龙那青幽幽的山野碧川,我们就可以想象得到南龙苗家人的好劳程度,那些苍翠美丽的山川,无不是浸泡着山里人的血汗而得来的。聪明智慧的南龙人,很早就留下了无数盛传黔中大地的美誉,比如南龙人的南贡茶,曾为朝廷贡品,明末清初的佘家营,曾经是民族烽烟里争抢不息的宝地,至今依然保存完好的长庆寺,曾经为香烟缭绕的无数子民的心灵净地呢。

        这个夏日,尽管我们早已看不见封存已久的历史烟火,尽管我们只能用一颗无比敬仰的心灵在祖先的足印里朝拜,但我们很荣幸于我们这个和谐安详的时代,我们相信我们能够在逐渐繁华富强的岁月里缔造出属于我们自己的民族神话。
关注同城热点 获取最新资讯 点击查看更多本地热点话题
  
  • 虹烛
  • 发表于:2012/10/9 8:26:36
  • 来自:贵州
  1. 沙发
  2. 倒序看帖
  3. 只看该作者
这是我看过的写开阳写得最好的文章!!!!!!!!!!!!!!!!!!!!
(0)
(0)
  
  • 虹烛
  • 发表于:2012/10/9 8:27:33
  • 来自:贵州
  1. 板凳
  2. 倒序看帖
  3. 只看该作者
我们天天去东风湖,天天去蓊井湖,但我们却不知道,这湖是如此,如此动人,如此深刻,如此久远!!
(0)
(0)
  
  • 雨丝
超级版主论坛元老
  • 发表于:2012/10/9 8:28:30
  • 来自:贵州
  1. 3楼
  2. 倒序看帖
  3. 只看该作者
      阳,从远古走来,散发迷人的风采,她以婀娜多姿的神韵,激荡43万开阳儿女的热血情怀!
      而开阳大地,有您四季的足迹和过往的曾经,您执笔记录开阳的山上水水、一草一木、城南旧事及更多生活的点滴!感谢燕成作家带来的佳作让我们分享。我们深信,开阳在线原创文学专区会因您的到来而更加精彩!
(0)
(0)
  
  • 雨丝
超级版主论坛元老
  • 发表于:2012/10/9 8:30:32
  • 来自:贵州
  1. 4楼
  2. 倒序看帖
  3. 只看该作者
期待您的下一力作精品!谢谢
(0)
(0)
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
  • 兰花之语
  • 发表于:2012/10/9 9:35:46
  • 来自:贵州
  1. 5楼
  2. 倒序看帖
  3. 只看该作者
小弟:欣赏你的作品是一种享受,我还得细细品读。我们想你!念你!来看看大家吧!谢谢你的祝福!
(0)
(0)
  • 刘燕成
楼主回复
  • 发表于:2012/10/9 12:16:33
  • 来自:贵州
  1. 6楼
  2. 倒序看帖
  3. 只看该作者
引用:原文由 虹烛 发表于 2012-10-9 8:26:36 :
这是我看过的写开阳写得最好的文章!!!!!!!!!!!!!!!!!!!!

握手。这是我在开阳工作时,写下的,很嫩。多批评。
(0)
(0)
  • 刘燕成
楼主回复
  • 发表于:2012/10/9 12:47:23
  • 来自:贵州
  1. 7楼
  2. 倒序看帖
  3. 只看该作者
引用:原文由 兰花之语 发表于 2012-10-9 9:35:46 :
小弟:欣赏你的作品是一种享受,我还得细细品读。我们想你!念你!来看看大家吧!谢谢你的祝福!

先前给赵姐的留言,怎么没留言成功呀。
(0)
(0)
  • 刘燕成
楼主回复
  • 发表于:2012/10/9 12:50:29
  • 来自:贵州
  1. 8楼
  2. 倒序看帖
  3. 只看该作者
引用:原文由 兰花之语 发表于 2012-10-9 9:35:46 :
小弟:欣赏你的作品是一种享受,我还得细细品读。我们想你!念你!来看看大家吧!谢谢你的祝福!

赵姐好。儿子结婚那天,我本是要亲自来的。跑到金阳坐车,那车站的人,蚂蚁子一样,挤得要命。所以只好请吴丽带我表达了一点点意思。上回他们来开阳参加读书会中秋活动,也本是打算来,却终究因为别的事情来不成。我也很想念你们。
(0)
(0)
  • 刘燕成
楼主回复
  • 发表于:2012/10/9 12:54:14
  • 来自:贵州
  1. 9楼
  2. 倒序看帖
  3. 只看该作者
引用:原文由 虹烛 发表于 2012-10-9 8:26:36 :
这是我看过的写开阳写得最好的文章!!!!!!!!!!!!!!!!!!!!

我数了一下,总共有20个感叹号。也太夸张了吧,谢谢了。
(0)
(0)
  • 刘燕成
楼主回复
  • 发表于:2012/10/9 12:55:30
  • 来自:贵州
  1. 10楼
  2. 倒序看帖
  3. 只看该作者
文字还非常粗糙,没有打磨,将原来的原稿组合了一下而已。朋友们多批评。
(0)
(0)
  • 永恒的回忆
  • 发表于:2012/10/10 19:06:13
  • 来自:贵州
  1. 11楼
  2. 倒序看帖
  3. 只看该作者
写得太好了
(0)
(0)
  • 永恒的回忆
  • 发表于:2012/10/10 19:56:34
  • 来自:贵州
  1. 12楼
  2. 倒序看帖
  3. 只看该作者
回复  9楼(刘燕成)的帖子

刘先生,您也不要怪人家感叹号多了。如果您不提醒,我也会打更多的感叹号的!!!

向您学习
(0)
(0)
  • 开阳县名思教育
论坛元老实名认证会员
  • 发表于:2012/10/10 22:51:03
  • 来自:江苏
  1. 13楼
  2. 倒序看帖
  3. 只看该作者

(0)
(0)
  • 未名
论坛管理员论坛元老
  • 发表于:2012/10/14 11:11:24
  • 来自:贵州
  1. 14楼
  2. 倒序看帖
  3. 只看该作者
        马头寨庙久,南贡河茶香。香火岩幽静古老,东风湖浪漫飘摇。
        楠木渡春联送情,东街樱花英姿烂漫,其荫蔽下的万千学子和游人多彩多姿。所有这一切,无不张显出作者本人对生活的热爱、讴歌和赞美,对开阳大地的缱绻深情。从这个角度讲,本文与李朝阳先生的《水声荡漾白安营》异曲同工。
        生于兹,长于兹,我们或许知道此地那些古老的数据,知道开阳星,知道开阳县的2026平方公里,知道散文诗之乡的美名,知道三阳开泰,知道富硒之乡。然而,我们更应该知道的是,这块土地上地上种种平凡的美好。
        我们天天去环湖,但我们却未必感受出她的浪漫飘摇。我们天天赏画廊,但我们未必真正知道“马坝”与“诸葛”的历史悠长。也正如本文作者所言,人们只顾着遵循“早八晚五”的工作时间规律,牵挂着“父母儿女和丈夫或妻子”,“哪还沉得下心来观看这院子里那细小的生命和变幻无穷的四季呢?”我们在天生活的所在,那稀松平常的水利局大院,都有如此非凡的审美愉悦。作者对生活细节把握,对生活投入的深情,值得敬佩。
        少一些功利,多一些纯粹。
        少一些匆忙,多一些心灵自由。
        做个有心人,做个有情人,做个有美好情操的人,做个有趣味的人,再做个勤奋笔耕的开阳人,我们始能真正将“散文诗”之乡的美名传递下去!

(0)
(0)
  • 讲不出再见
  • 发表于:2012/10/14 14:10:32
  • 来自:贵州
  1. 17楼
  2. 倒序看帖
  3. 只看该作者
拜读、学习
(0)
(0)
  • 刘燕成
楼主回复
  • 发表于:2012/10/14 20:06:29
  • 来自:贵州
  1. 18楼
  2. 倒序看帖
  3. 只看该作者
谢谢楼上的朋友们。你们的真实名字,我一个也对不上号。很遗憾。
(0)
(0)
  • 虹烛
  • 发表于:2012/10/14 20:10:31
  • 来自:贵州
  1. 19楼
  2. 倒序看帖
  3. 只看该作者
      《月亮谣》票数好像不是第一,但作绝对有第一的品质
(0)
(0)
  • 刘燕成
楼主回复
  • 发表于:2012/10/14 20:10:45
  • 来自:贵州
  1. 20楼
  2. 倒序看帖
  3. 只看该作者
下一篇应该细写燕成酒后横躺开阳大街的故事了,那是何等深刻的记忆呀。一天刘主席打电话给我,其中特意提醒了一句,这个细节一直尚未写成文字。我想只有写成小说最好。
(0)
(0)
  • 刘燕成
楼主回复
  • 发表于:2012/10/14 20:12:10
  • 来自:贵州
  1. 21楼
  2. 倒序看帖
  3. 只看该作者
引用:原文由 虹烛 发表于 2012-10-14 20:10:31 :
      《月亮谣》票数好像不是第一,但作绝对有第一的品质

重在参与,第几的事情,是另外一回事了。呵呵。谢谢夸奖。
(0)
(0)
  • 刘燕成
楼主回复
  • 发表于:2012/10/14 20:14:28
  • 来自:贵州
  1. 22楼
  2. 倒序看帖
  3. 只看该作者
引用:原文由 未名 发表于 2012-10-14 11:11:24 :
        马头寨庙久,南贡河茶香。香火岩幽静古老,东风湖浪漫飘摇。
       


下一篇应该细写燕成酒后横躺开阳大街的故事了,那是何等深刻的记忆呀。一天刘主席打电话给我,其中特意提醒了一句,这个细节一直尚未写成文字。我想只有写成小说最好。 哈哈。
(0)
(0)
帖子已过去太久远了,不再提供回复功能,请勿尝试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