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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原创]未名作品:《心的对白》第4节(以未名之真实老师之真实故事为原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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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坛管理员论坛元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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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发表于:2012/8/17 9:37:17
  • 来自:贵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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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1992年10月16日星期五
  我迫不及待地在本册首页的个人资料处填上了欧县中学的字样和其电话号码。
  明天或后天,我想我是要出发的了。如果这一次旅途将是我生命的终结,那终结者或旁观者可以将我被终结的信息告诉这个我所熟悉的世界,这个熟悉我的世界。
  电影《终结者》让我流连忘返。
  才三十七八岁的我,有一种可能被终结的感觉,这多少有些让我自己也感到茫然甚至吃惊。是的,我的天然的生命应该还很长。除去心情上的因素,我想我的身体应该是一般。按中国现在的平均年龄,我的生命才开始不久。我在一篇报导中看见有人把人的生命分划分为四个时期:青春时期、壮年时期、老年时期、衰老时期。在这四个时期中,第二个时期是人真正的顶盛时期,这个时期从25岁开始,45岁结束。人一生的事业大都要在这个时期完成。这是人的顶盛时期,而其顶峰则是中间的38岁。现在,我正值壮年,所以我被终结的事情应该会在很久以后才会发生。但现在我不,我想什么事情都是有可能的。十多年之前的那次广州之行便是证明,广州火车站那七个男人手中的刀子让我记忆犹新。
  那个腊月,欧县建设局几个职工驱车经欧阳高等级公路到A市买“年货”,桑搭娜在欧阳路上被一辆大客车“骑”个正着,车上的人全军覆没,其中包括欧县中学z校长的妻子。在她们从欧县出发欢欢喜喜上A市之时,她们不会想到,她们要去的地方不是A市而是死亡。
  还有欧县中学的那个学生,他在走向教室的时候,从楼顶掉下一块木板,刚好撞向他的头顶。他是从寝室要去教室上课的,在他从寝室出来的时候,他绝对不会想到,他要去的地方已不是教室,而是死亡。
  人人皆是如此,我们要去读书去上班去买菜去做爱去……然而我们都不知道,我们将被终结的最后时辰。我们要去读书去上班去买菜去做爱去……我们同样不知道,我们将去做的,都不再是这些事情,我们走向的地方不是教室,不是办公室不是菜场不是席梦思,而是地狱。
  阿Q不知道他死去的真正原因,我们不知道自己死去的真正信息。
  如果记忆的克隆不能在我的有生之年完成,我同样会被终结,但让我忧虑的是,我不知道自己将被终结的时间。
  花哥说,他为一个未曾谋面的陌生人算命,他说他活不过三十六岁。而事实上这个人确实是死于三十六岁那年。他说他的命冲得太厉害。然而花哥却算不出我的命,这让我尴尬不已。我想如果他真能算出我离开这个世界的具体时间,那将如何?即便那个时间距我还很遥远。
  如果这个时间是2030年4月21日,那又如何?这距我还早,仍有近四十年。这近四十年的时间我将如何安排?我将用这四十余年的时间走向何处?我不知道。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近四十年,我应该可以行上万里路。但我知道,我每跨一步,前面挂着的“死亡”二字便会更加清晰。
  然而,在这万里路开始之前,我要作一个热身,作一次准备。在这次远行之中,我要远离这个世界,远离蓉蓉,远离丹丹,远离我的学生,远离秋花和阿芬。
  
  远离秋花
  
  1992年10月17日星期六
  我关了手机。上了第一节课我便要出发了,我贵阳的兄弟已为我买好明晨到远镇的火车。
  未来的一个星期,我不想和这个世界有任何联系。
  
  1992年10月18日星期日
  7:40的火车就要开了,空气中传来阵阵萨克斯的声音,然后是广播员甜甜的祝福。这祝福声在我的意识中充满了忧伤:带着亲人的期盼与嘱托,我们开往广州的4003号列车缓缓地出发了……
  这甜甜的祝福正如秋花的面容,同样让我感到忧伤不已。
  那是开学的第一天,9月2日我第一次走进教室,那天我排了座位选了班干安排了卫生值日名单。第二天第一节课便是语文,早读下课的钟声才响起,我便走进了教室,还未启用的黑板上已写上了几个英文字母:BELOVE
  我走进教室,教室里便有些安静了。然后后部便响起了几个声音:第一桌的同学请擦黑板。
  然而坐在第一桌的却是两个才从外校转入的新生,其中一个便是秋花。
  我走向讲台,正准备去拿那个崭新的黑板擦,第一桌那个穿着洁白连衣裙的女孩跑出座位跑上讲台抢在我的前面拿起了黑板擦。在她经过我面前的瞬间,我仍然没有看清她的面容,因为她在用右手拿起黑板擦的同时,用左手遮住了面颊。透过她的衣袖,我看见她的面颊呈现出清纯而嫣红的颜色。青春无敌,我想。
  我退到门处漫不经心地看着,她擦黑板时仍然保持着拿黑板擦时的姿势,只是遮着面颊的左手手中已捏着衣袖,遮住了她的鼻孔。哦,她是害怕看似洁白的粉笔灰钻进了鼻孔里,这便让她擦黑板的姿势看起来有些吃力,也有些好玩。果然,教室里便传来了窃窃的笑声。
  她的动作是慢节奏的,那几个英文字母仍然没有擦完,教室里窃窃的笑声之中,传来了窃窃私语,甚至有人大声地起哄了。然而她一下子转过头面向“观众”:再笑我不擦了!这句话从她的口中蹦出,转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正如她那一闪而过的嫣红的笑脸。她转过头后继续擦着黑板,我看着教室里,同学们都抿着嘴,不再发出声响。
  两个月过去了,这一闪而过的笑脸。
  两个月过去了,我不知道是为什么,这一闪而过的笑脸,竟在我脑海中长驻不衰。不仅如此,每当这笑脸在脑中蹦出,我便会有一种心跳的感觉。两个月了,从这次擦黑板开始,每当走进教室,我的视线便在教室里,在我清翠的声音中缓缓移动,缓缓扫射。每当我的视线移向秋花神秘清纯的面容,便会心跳不已。
  心跳。
  我已经很久不会心跳了。当然,我的心脏状态应该是一般,它不可能停止跳动。我说的心跳是一种感觉,或一种与普通跳法不一样的心跳。在那样的时候,我总能清晰地感觉得到心脏的猛烈跳动。这跳动是因什么而起,因秋花的婉约多姿吗?秋花的确婉约多姿,身材苗条绰约,面容清纯可爱,在她的面容之中,有一种旁人绝对无法察觉的忧郁。
  两个月了。
  两个月里,我在做着自己不该做的事情。
  两个月里,我在想着自己不该想的想法。
  两个月里,我在跳着自己不该有的心跳。
  两个月里,我总是扒在我住的三楼的窗前,望着对面一楼教室里进出的人群发呆。这人群却不是普通的人群,他们是周、王、黄、杨、余……他们都是我的学生。
  其实我自己非常明白,我扒在窗前的动机,我不自觉地搜寻的唯一对象,便是秋花。
  那个星期六最后一节课结束,我走出教室,秋花跑着追上我,她说她明天下午到我那里来,找我有事情。
  她是班长,她来找我,肯定是关于班上的事情。
  第二天一早我便起了床,我看了一会英语单词,上街买了些菜回来做饭吃了,那一碗豆腐圆子,我留着。
  吃完饭,才十一点半钟,秋花显然还没有来,然而我已经开始在等着她了。我扒在窗前,看着操场上在打着篮球的几个学生,操场旁的路上空旷无声。
  十二点了,秋花花还没有来。我在心里告诫自己,她说的是下午,而不是中午。我之所以这时便在心中等着她,那只是自己的事情,她又怎么会知道。然而我却不能自已,我在提前盼望着她的来临。其实我不知道,即使她现在出现了,对我又能有什么意义呢。
  一点了,我开始坐立不安,下午应该可以算要来临。我扒向窗外,看不见她走来的身影。我躺在床上,闭上眼睛,不去想关于秋花的事情。我闭上眼睛,却不知她立刻便出现在我的眼前。我睁开眼睛,她便又消失了,无影无踪。我坐起身,打开了那个从师大带回来的录音机,打开《一条到处游的鱼》。
  我将磁带翻了一遍又一遍,我是一条鱼了又是一条鱼。我是一条裸着的冰冷的鱼,在冰冷的空气中游来游去。冰冷的风梳着我冰凉的鱼鳞,我在十平米的寝室里挣扎,却总在窗外的空间中看不见秋花来临的身影。
  六点了,秋花还没有来。我无神地注视着窗外的学生们,已一缕缕走进教室。七点了,上晚自习的钟声已经敲响。我冲出教室,消失在这裸露的秋风中。
  思念是一尾裸入秋风中的鱼,在见与不见中游来游去。我感到身心都已接近崩溃的边缘,酒精和色子绝不能成为正值壮年的我的唯一选择,我于是决定离去。
  然而我不知道这次的离去是一种结束还是一种开始,或既是开始也是结束。
  两个月了,秋花那一闪而过的笑脸和广播员的声音一样,伴着金黄的萨克斯仍然让我感到忧伤。
  一辆油罐车从旁边的高架桥上飞了过去,路边的小山上,累累土坟上开着朵朵白色的小花,如清明节的纸花一样,迎风飘扬。
  我似乎又听见了高山流水的声音,不知是源自车箱顶的音响,还是来自窗外青葱的空山。
  十月了,空山依旧青葱而深刻。
  我看见远处的青山,山上森森的树林,山下很低很矮的地方的田野。
  火车的位置很高,但又不是在桥上,给人一种飞翔的感觉。它缓缓地飞,就要撞着迎面而来的山了。但终于没有撞着,它又钻进了一个涵洞。洞内不黑,因为车箱内的日光灯一直亮着,伴随着回家和茉莉花的清香。
  旁边的高架铁轨凌空架设,轨下细长的水泥柱子支支独立,绿色的梧桐,向日葵开了,金色的稻子就要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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