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名乱弹7】
毛云十九年(三)
未名/未名老师
毛云的鱼良河是一条大河,没有桥,没有石墩,人是不能涉水过河的。
鱼良河边,有一个专门渡船的人家。那个渡船的中年人,恰好是我当初在毛云支教时教的那个班的学生的家长。我还记得那个学生叫胡正彩,她当时成绩一般,但体育很好,不知道后来发展怎样。
那一年,在一个周末的夜晚,我在毛云上完课上完晚自习和朋友们吃完宵夜,准备赶回开阳。
图片丨来源于网络
那个时候,应该是深夜一点了。
我准备在黑夜里感受一下鱼良河的美,鱼良河的神秘,于是,我从毛云出发,往鱼良河方向行走。
我到达河边的时候,应该已经是深夜两点了。
我走到了河边,我到那个船夫的门口去敲门,希望他能够把我渡到对岸。
经过这件事,我终于还是悟出一个道理:要到对岸,别人是无法渡你的。只有靠自己努力,靠自己摸索,才能到达彼岸。
我去敲门,没有回应。我想坏了,大概晚上这个地方是没有人值班的。
我在那个微风吹拂的河边,在一种凉意和一种兴奋中,在河边踱着步子,感受着夜色的神秘和美丽,感受着人生那种梦幻般的意境。然后,我找到了那条渡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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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船系在一条钢丝绳上,钢丝绳系在河两岸的大树干上。平常经过的时候,我知道船夫便是双手拉着那条钢丝,将我们渡到河对岸的。
我小心翼翼地爬到船上,然后看着那个系在钢丝上的绳子。
我想象着、回忆着那个船夫平常划船的动作,拉着钢丝,准备自己慢慢将船划过去。
船在我的脚下转了几个圈,有几次我都险些栽下船去跌倒河里,但我终于还是把船给稳住了。
我继续回忆着船夫平常划船的动作,没有畏惧,继续将船往对岸拉了过去。
中间水流很急的地方,我也曾几次险些栽倒,但最后还是靠着一股狠劲把船稳住了。最后,我终于将船划到了对岸!
我爬上岸,往山上慢慢走去。
我曾想:“明天上午这船夫来了之后,发现船在对岸来了,他怎么来把它拉回去呢?”
我曾经为他担心。
但我想,他是这条河上的老船夫,是这条河的主人。他肯定有办法把这个小船拉回去的。甚至可能他就会从我这个方向回来呢?
但我的想法很快就被否定了。
我回头向对岸望去,那个船夫住房里的灯,亮起来了。
……
这条河,河上撑渡船的船夫,两边的山,无不让我时时联想到沈从文先生的《边城》。
图片丨来源于网络,边城
这实在是太像了!
沈从文先生的伟大作品《边城》让我们见证了湘西优美的自然风光、纯朴自然的湘西民风,以及“边城”人那“古典”的、多姿多彩的、优美的生活方式。通过这些,沈从文先生给我们展示了“优美的人生形式”,一种“不悖乎人性的优美的人生形式”。然而,在我到毛云之前,我不知道,这样优美的风光,纯朴的民风,在开阳的毛云乡,在二十一世纪,仍然保持着。
生活是起点——教育的起点。我们要将教育还原,要找到教育的根,找到教育的目的。教育,不是高考。教育,不是数理化试题运算,不是英语单词。但不幸的是,今天的教育,入歧途已太深。
今天的教育,需要的,是教育从业者的“情怀”。而且这样有教育“情怀”的人如果不能更多的培养出来,我们,将没有未来。
总是回忆着沈从文先生,回忆着“边城”,回忆着湘西人的生活,在那一年,徒步鱼良河经南龙回开阳便是我经常性的选择——从毛云徒步到南龙,然后再从南龙乘车回开阳。
黄校长与我也多次同行在这条路上。
这次我再到毛云,与黄校长一同回忆那些过往,回忆起那些懵懂的日子,我们都感慨非常。
那个时候,与我一起走过鱼良河这条路的老师肯定不止黄校长。只是当时间变得久远,我们的记忆开始有一些模糊——这不是在那个艰难的岁月里节省开销,而是为了和自己较劲——这,也是我理解的生活。
这也像我的恩师陈开文老师给我讲的,他们那个年代的故事:他们的中学岁月,在开阳读书,从开阳到羊场,到毛云,要步行八九个小时。而他们,从来都是步行回家,步行上学的。
这,就是他们的生活。
那个年代,这样的生活,曾经给他们的人生之路,给他们的坚韧的精神以怎样的支撑?
所有这些,是不是都是那个年代里懵懂的我们,在靠着一种强烈的存在的精神,在为生活寻找方向?而今天,时代已经变了。今天的年轻人的生活环境、生活条件已经彻底改变了。而我们的教育,应该教给学生的,最首要的,必须是精神,而不是每天坐在教室里做数学题和背英语单词。